2015年3月29日 星期日

《Modigliani》:藝術家的靈魂




  
還記得第一次觀賞此作,是在高中美術課。


中文片名雖譯為「畢卡索與莫迪里亞尼」,但實際上電影內容完全是著重在莫迪身上。一戰過後,法國巴黎聚集了當世最天才與前衛的藝術家們:畢卡索、蘇汀、夏卡爾、基里科、馬蒂斯,以及表現主義畫派代表的阿美迪歐⋅莫迪里亞尼(Amedeo Modigliani),這群後世稱之為巴黎畫派(Ecole de Paris)的奇才們,在戰後破敗苦悶的巴黎瘋狂揮灑顏料與生命,奠定了未來百年內的藝術發展。


莫迪里亞尼,義大利猶太人,家境貧困,風流不羈,在巴黎文人與名流之間頗富名氣,他的畫作特徵在於細長的脖子,簡化流利的身體的線條,淡雅的色調,以及沒有瞳孔的女人,雖然我也很想繼續討論莫迪的畫,但還是繼續講電影吧。


開場,喧鬧的咖啡館,畫家用一分鐘內在牆上勾勒出了人形獲得請客,畢卡索叼著煙斗,傲慢地環視全場,他拿起潦草的速寫,沒有簽名,說今晚他請所有人喝酒;午夜,男子的剪影走進咖啡館門口,他捧著一把玫瑰,踢踏兩下站上桌椅,他笑道:Ciao(晚安)!所有賓客熱情回應道,嗨,莫迪里亞尼。

  
故事雖然是虛構,編劇卻是極為精彩,透過畢卡索與莫迪的對比,凸顯出兩種截然不同的藝術價值觀與人生。莫迪處事瘋狂,膽敢與名流的沙龍約會遲到,甚至潑贊助商一身酒水,但對於藝術的追求卻是極為嚴謹,只肯畫自己中意的題材,「畫作大部分是裸體畫,偶爾幫別人畫肖像來吃喝一番」;而畢卡索視畫作為商業工具,開創立體派,善於經營的手段讓他擁有富裕的生活,然而到晚年時期他卻承認自己一段時期內的畫作純粹是為沽名釣譽,並不是他最好的作品。

  
其實畢卡索與莫迪是互相欣賞的,他們的才華迸發出激烈的火花,兩人唯一的差別在於世俗眼光中的成功與落魄,畢卡索鄙視莫迪寧可窮困也不願出賣藝術家的自尊,覺得他自以為清高;而莫迪也不屑畢卡索販賣他的名氣,一再地公開羞辱他,兩人既是對手、挑戰者,同時也是摯友。

  
當莫迪因吸毒入獄時,是畢卡索保他出來,藉故邀請莫迪到鄉間走走,帶他去看了雷諾瓦的宅邸,說,看吧,藝術可以為我們帶來這些,何苦逼迫自己窮困呢;當莫迪的畫作在展廳公開,他是第一個大力鼓掌支持的人;莫迪在因重傷與肺結核過世,他是唯一沒有出現在醫院的人,卻獨自坐在打烊的咖啡廳,滿臉的落魄與悵惘,此時他抽的是廉價的菸,而非他使用貫穿整部電影中的黑色煙斗。

  
畢卡索羞辱他,嘲弄地請他原諒他使用了他的作品當畫布,一再逼迫莫迪走向競賽的底線,那是否因為畢卡索早已看出莫迪潛藏在狂放不羈的外表下的脆弱?自幼的貧困、宿疾,窮困潦倒使得莫迪一再想逃,逃離愛人的身邊,逃離死亡迫近的命運,他始終無法認真看待責任與人生,畏懼被束縛,只想活在恣意妄為的浪子生涯中。

  
莫迪不願意簽名,儘管他對於自己的畫作極有信心,但他明白若以畫家作為身份在社會中生存就會被貼上標籤,作品就會被束縛,再也難以自由,但人是要成長的,當面對孩子被送走的窘境,眾人反對婚姻的苦勸,甚至於畢卡索的嘲弄羞辱,他拿什麼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藝術家們拿什麼證明自己的價值?

  
我最喜歡的一段還有在比賽稿件送審前夕,眾畫家們徹夜近乎瘋狂地繪畫,起先是眼神緊盯模特兒,再來拿起畫筆,到後來更是如癡如醉,所有的情緒閃現而過:恐懼、憤怒、歡愉、滿足(從頭到尾只有莫迪里亞尼是從容微笑),展廳的掛布拉下有,蘇汀「我的紅色」,狄亞哥里維拉「墨西哥」,奇斯林「瘋狂」,那真的是呈現畫家生命的精髓與故事,彷彿榨乾了靈魂才產出的作品。(雖然電影裡面的情節跟作品全數是虛構的,但確實都是有參考了實際畫家的背景所設計)

  
現在回想起來,大概是那時開始喚起我對於西洋藝術史的興趣,不過至今重新看過一次電影又有許多感觸,如果不是已經有大略知道一些背景,電影中的劇情大概會失色不少吧。

  
莫迪里亞尼曾說過,我想要的是短暫卻完整的一生。

  
真實世界中,莫迪於三十五歲因肺結核病逝,那時是一月,巴黎的冬天尚未過去,遺孀珍悲慟欲絕,在隔日跳樓自盡,腹中還懷著九個月的孩子,他們在絕望與希望交纏之間和時間的死神競逐,證實愛情的偉大與藝術的價值,他留下的畫作將註解他們傳奇並短暫的一生,在漫長的歷史之間綻放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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