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5月12日 星期二

【鹿港】



















鹿港是個奇特的小鎮。

  
沿台17線,當發現街道上開始掛滿了紅燈籠,就知道鹿港到了。由於本身的文化歷史因素,鹿港周邊形成了奇特的產業圈,在進入城鎮前的路上可以見到許多神龕、金紙、佛像的工廠商家,令人不禁好奇這些產品究竟要供應到哪裡去呢,路上行經的機車騎士和轎車多對此現象不著一眼,只是因為我騎著單車,不得不注意到而已。

  
鹿港之路的奇特處在於雜混,它介於上個世代演化到現今,卻遲遲不肯完整跨進的尷尬中,在手搖飲料和衣飾品牌間,突然插入泉郊商會和廟宇,或者樓房上層還是早式的窗櫺牌樓,下邊的店鋪卻安裝自動門一派明亮,這樣的突兀搭配沿主要街道兩側掛上的紅燈籠相形成趣,房舍多不過三樓高,文化經營的味道濃厚。

  
經營文化是個奇異的用詞,因為比起經營,文化更該是反映當地風土民情自然繁衍而生,這就像新聞報導台灣某鄉為了打造第二個希臘,將村落建築統一漆成藍白色般怪異不自然,在鹿港這樣的氣氛相當濃厚,只是他們強打的標的是傳統,是本身就已形成的體系,而典型反映的層面就是廟宇。

  
鹿港真的有好多廟宇,幾乎三步一小廟,五步一大廟,這些古蹟們彷彿為了彰顯自己百年以上的身價,在道旁打上無數的國定三級古蹟、縣定古蹟等標語,無論走到哪裡都有路標指引你向廟宇前進,高樓的建物上還印上了黑面媽祖,寫明「開台天后宮」、「千年國寶」,廟宇信仰著實是整個鹿港文化的中心。

  
傳統信仰文化、現代化加商業經營後,最具有代表性的衍生物該是進香團。

  
抵達鹿港時恰好是中午,明明是正常日(週五),卻仍至少有兩隊以上的進香團朝本地最大的天后宮前進。進香團形成一種台灣獨有的旅行團的型態,參與者多是阿嬤阿伯和少數的孩童,他們會穿著統一的制服,上面還會寫上是某宮某府,使者式地朝廟宇魚貫而行,沿途伴隨高分貝的樂團,吹奏嗩吶和敲打銅鑼,以前小時家裡也時常有團體進香,我和弟曾痛恨這些噪音,現在再次相遇卻不知為何饒富興味。

  
人與神間的關係在鹿港被模糊取代,形成共生的模式。

  
宗教信仰的主體究竟是神還是人?廟宇古蹟的炒作、進香團文化、周邊小販堆疊而成的商圈,這些都是人所塑造,但一切都中心是圍繞著信仰,信仰若只是虛無的崇拜,心靈的寄所,那這些搭建出來的市集將如同海市蜃樓,易碎如泡沫,真實與虛幻在此交融共生。

  
鹿港曾是台灣重要的港口腹地,號稱「一府二鹿三艋岬」排名老二,但後來由於淤積和縱貫鐵路開通,整個經濟重心外移,那鹿港現在剩下什麼?

  
跟台南(府城)相比,鹿港的發展相當錯綜魔幻,在鹿港周邊有設立彰濱工業區,再過去是西部濱海快速道路61,工業氣息顯著,而比較今日的鹿港小鎮,能夠輕易感覺出有種「工業開發到一半突然想起這裡古蹟與文化重要性於是回頭過來規劃保存順便發展觀光」的味道;府城台南就相對呈現和諧緩慢的氣氛,顯然開始便定調這塊土地的重點在於文化價值。

  
或說是政策的態度影響了對古蹟的留存,鹿港感覺是刻意地彰顯價值,好似怕別人不知道這些古蹟的貴重與歷史意義;台南卻像是很自然地將古蹟放在城市規劃裡,做好護養工程,再來的發展就任憑市民親近,兩種呈現的緊張感與生態截然不同。

  
並沒有說商業化不好,只是很多東西的營造開始具備目的之際,原始的意涵便遠離了。如今你會聽到穿梭在台南小巷、體驗文化之美這類的小清新廣告詞,但不會聽到是在鹿港。鹿港,現在已經要被觀光進香團、廟宇文化這類的名詞所取代,有著一份刻意,它的興味在於中繼,在於它是個時代前行的過程中突然回頭所被凍結的片羽吉光。

  
我並非是個虔誠的信徒,對任何宗教都是,但行經至此我仍停下單車,走進鹿港天后宮求兩包平安米,暗暗祈禱旅途順利、親友平安,我沒有為小吃攤販或其他古蹟停留,繼續上路,有時候宗教文化的意義回歸最初還是必定有人遵循的,而膜拜,也僅僅是為求其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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